“得瓦崗者得天下”，這話似乎有些過頭了：李密、王世充、竇建德，這三位當世梟雄都曾擁有全部或部分瓦崗軍將領，最后卻都一敗涂地身死名滅，成了李淵李世民父子的墊腳石。

李密是瓦崗軍第二任首領，王世充在擊敗李密后，也抓了不少瓦崗名將，就連竇建德的軍營里，也曾出現過三位“瓦崗英雄”，他們就是魏征、李勣、劉黑闥——可能有少數人不知道，隋唐英雄系列小說也不好意思寫：魏征和李勣（還叫徐世勣、徐茂功、徐茂公、徐懋功）都曾被竇建德俘虜并投降，擒斬羅士信的劉黑闥，原本也是瓦崗軍裨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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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亂世，狼煙遍地，英雄輩出，最后塵歸塵土歸土，有人青云直上，有人飲恨疆場，咱們今天的話題，就是來聊一聊唐朝開國功臣中的六位瓦崗英雄：沒有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忠臣，又有幾人算得上義士？

按照隋唐英雄系列小說或影視劇的說法，瓦崗軍以賈家樓（或賈柳樓）四十六友為骨干，后來創建大魔國，以程咬金為大德天子，以徐茂功為軍師，以秦瓊為天下督招討兵馬大元帥，在有的版本中，秦瓊還與王君可、單雄信、王伯當、謝映登、羅成、程咬金、邱瑞等人并稱瓦崗五虎將（不同版本五虎名單不同）。

把不同版本的瓦崗五虎和瓦崗英雄名單與《舊唐書》、《新唐書》對照，就會發現秦瓊、程咬金、王君廓（史書中為王君可）、羅士信（有時候和羅成同時出現，有時候是“羅成，字士信”）、魏征、徐茂功（原名徐世勣，賜姓后又稱李世勣、李勣，字懋功）都真實存在，而羅藝卻絕不是好人，更沒有被隋朝奸臣殺害——他投唐后賜姓李氏，受封燕王、開府儀同三司，后在叛逃突厥途中，被隨從殺死并傳首京師懸掛高桿（梟首的意思就是將首級掛起）。

羅藝被李世民下令滿門抄斬，兩唐書《忠義傳》中的羅士信，跟羅藝沒有一毛錢關系——羅士信或許不算忠臣，但絕對是一位義士。

說秦瓊到徐茂功這六位瓦崗英雄不算忠臣，是因為古人有個說法，叫“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咱們今天說的這六個人，多的換過五六個主公，換主公次數最少的王君廓，也跟羅藝一樣，死在了叛逃突厥的途中。

王君廓既不是忠臣，也不是義士，但不知道為什么隋唐英雄系列小說把他寫成了關羽模樣，這個人似乎從頭到尾就沒干過什么好事，是一個既殘暴又狡詐的陰險小人。

王君廓原本是一個千人盜伙的首領，加入瓦崗軍沒多久，就帶著本部人馬投奔了李唐，先后受封右武衛將軍、左領軍大將軍（十六衛將軍有沒有大字，品級不同）、幽州都督、左光祿大夫、彭國公、李淵欽賜御馬在皇宮行走。

比秦瓊、程咬金還早受封十六衛大將軍、開國公（國公名號前沒有開國二字，級別減等）的王君廓先攛掇廬江王李瑗造反，然后自己起兵鎮壓，俘獲并縊殺之。

李瑗被縊殺前才知道自己成了王君廓立功升官發財的墊腳石，于是他發下了詛咒：“小人賣我以自媚，汝行當自及矣。（本文黑體字均出自《舊唐書》、《新唐書》）”

王君廓坑死李瑗并獲得其全部家財和家人，受封左光祿大夫、食邑一千三百戶后更加囂張，唐朝柱國（勛位，上柱國比正二品，柱國比從二品）、右千牛衛大將軍、洛州刺史河北道行軍大總管李道玄想向朝廷揭發舉報，王君廓就走上了死路：“懼為所奏，殊不自安。后追入朝，行至渭南，殺驛史而遁。將奔突厥，為野人所殺，追削其封邑。”

瓦崗出身的王君廓不是忠臣是叛將，同樣是瓦崗出身的魏征，在投唐后也曾叛變——他和徐茂功都被竇建德俘虜，徐茂功替竇建德鎮守黎陽（他在瓦崗軍的時候也是黎陽守將），魏征則給竇建德出主意：趁著李世民在洛陽與王世充相持不下之機，派奇兵突襲比較空虛的長安，一戰擒斬李淵，天下大事定矣！

魏征歷事元寶藏、李密、李淵、竇建德、李建成、李世民六任主公，知道自己不是忠臣，那就只能做一個良臣，他對最后一任主公李世民直言不諱：“愿陛下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良臣，稷、契（后稷與契是大舜時期的農業和民政大臣）、咎陶（皋陶又名咎陶、咎繇，堯舜禹三朝刑法官，上古四圣第四，司法鼻祖，后被唐玄宗李隆基加封為大唐德明皇帝）是也。忠臣，龍逢（關龍逄，被夏桀殺害）、比干（被商紂王殺害，李世民追封其為太師，謚號忠烈）是也。良臣使身獲美名，君受顯號，子孫傳世，福祿無疆。忠臣身受誅夷，君陷大惡，家國并喪，空有其名。以此而言，相去遠矣。”

魏征只想做為明君建功立業的良臣，而不做昏君刀下飲恨的忠臣，這其實是將了李世民一軍：你要是堯舜禹，我就為你鞠躬盡瘁，你要是夏桀商紂，我就一走了之，但是殺了我，你的名聲也就壞了。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魏征的說法一點錯兒都沒有：昏君當朝，忠臣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為虎作倀——有很多所謂的忠臣，都不得不違心地奉昏君之命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魏征想做良臣沒錯，但是他不講義氣地把秦瓊列為必殺名單頭一名，這就有些不講義氣了：《舊唐書·列傳第十四》、《新唐書·第四》，都記載了太子李建成聽取太子洗馬（即先馬、冼馬，教太子政事、文理的官職，從五品）魏征的建議，要拉殺秦王李世民，然后“盡擊殺叔寶等”。

魏征與秦瓊也算瓦崗老戰友，他稱秦瓊為“叔寶”，也符合史實——古人稱字而不稱名，表示親近和尊重。

魏征并不想把老戰友拉到太子建成一邊，而是想一殺了之一勞永逸，所以綜合起來看，唐朝開國良臣魏征，既非忠臣，也非義士，他就是個為了施展才能而不擇手段的聰明人而已。

按照魏征的說法，隋朝建節尉、瓦崗內馬軍驃騎、大鄭（王世充國號）龍驤大將軍、唐朝上柱國、翼國公秦瓊和他的戰友程咬金、羅士信似乎也不能算忠臣，這哥仨經歷大致相同，但是他們卻絕對稱得上義士——弟兄三人不離不棄，一直在尋找濟世安民之主，一旦找到，就為之拋頭顱灑熱血，天大的誘惑，也不能動搖他們的意志和決心。

像秦瓊、程咬金、羅士信一樣講義氣，甚至可能更講義氣的，是良臣名將徐茂功——單雄信跟隨王世充投降，李淵和李世民必欲殺之而后快（兩唐書對下令這是李淵還是李世民的記載不一），徐茂功哭著求情，寧愿放棄一切官爵和賞賜，也要保好兄弟單雄信一命。

徐茂功沒能救下單雄信，就撫養了單雄信的家小，李家父子沒有責備，反而對他的義氣表示贊賞。

這里順便要說一句：很講義氣的悍將羅士信，實際是替王君廓死的——王君廓被瓦崗舊將、先投竇建德又自立為漢東王的劉黑闥圍在洺水城中，羅士信殺開一條血路救出王君廓，自己入城據守，結果城破被俘，劉黑闥勸降不成，將其殺害。

細看這六位瓦崗英雄、唐朝開國功臣的人生軌跡，我們就會發現一個道理：所謂的忠臣不事二主純屬胡說八道，從一而終也不是明智選擇——如果秦瓊等人一直幫著隋煬帝楊廣或西魏王李密，那豈不成了麻叔謀之類的鷹犬爪牙？

鳳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棲；士伏處于一方兮，非主不依。魏征是名士，李勣是名將，秦瓊程咬金羅士信都是勇士，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受迂腐的忠君思想約束，隋煬帝說鴨子身上能長出老鼠腦袋，他們肯定不會隨聲附和，更不會謊言欺天：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李世民懂，秦瓊也懂，至于魏征和王君廓懂不懂，那可就不好說了。

我們細看兩唐書就會發現，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的鄖國公張亮張亮是瓦崗軍出身，陳國公侯君集侯君集卻不曾加入瓦崗軍，他從小就跟著李世民混，最后又以謀反罪被殺。

除了前面描述的秦瓊、徐茂功等六位，可能還有一些曾是隋唐英雄的大唐開國功臣名將被遺漏了：據您所知，還有哪些瓦崗舊將加入了唐軍或其他勢力并打出了威名？今天盤點的六位唐朝開國功臣，在您看來有幾人可謂忠臣，又有幾位堪稱義士？如果您與瓦崗英雄生活在同一時代，是愿意做一個濟世安民的良臣，還是愿意做一個唯帝王之命是從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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