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吳斌 上海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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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12年，美國AAA信用評級再被下調。

當地時間8月1日，評級機構惠譽將美國的信用評級從“AAA”下調至“AA+”，預計未來三年美國的財政狀況將惡化，政府總體債務負擔將越來越重。

在美國兩黨6月初達成債務上限協議后，美國實際上積累了更多債務風險。嘉盛集團資深分析師Jerry Chen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自從債務上限在6月被暫停之后，美國的聯邦債務規模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已經增加了1.8萬億美元至32.7萬億美元，而美國曾花了209年的時間才積累出最初的1.8萬億美元債務。

中國銀行研究院高級研究員王有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從時點上看，此次惠譽下調美國信用評級似乎反應較為滯后，美國政府已就債務上限問題達成協議，至少在2025年1月前債務問題暫時得到擱置。此次調整信用評級，惠譽表示更關注美國財政狀況、債務負擔和政府治理的中長期表現，認為未來三年美國財政狀況將惡化，政府債務負擔將加重，長期來看治理標準也在惡化。

雖然這是惠譽自1994年首次發布美國信用評級以來第一次下調美國評級，但這不是美國歷史上首次被評級機構取消最高主權信用評級。在2011年的上一次債務上限危機中，標普在美國政府和國會達成債務上限協議幾天后，將美國的最高“AAA”評級下調了一級至“AA+”，理由是政治兩極分化和糾正美國財政前景的措施不足。

目前，在三大國際評級機構中，僅有穆迪還對美國保持著最高的AAA評級。如果美國政府的治理能力不改善，政府債務負擔繼續加重，債務上限僵局反復出現，未來穆迪也有可能下調美國AAA評級。

惠譽下調美國信用評級為何“慢一拍”？

在美國AAA信用評級被下調背后，惠譽給出的解釋是：預計未來3年美國會出現財政惡化，整體政府債務負擔高企且不斷增長。惠譽還指出，過去20年美國治理水平受到侵蝕，一再出現債務上限僵局，協議往往拖到最后一刻才達成。

惠譽下調評級并非沒有征兆。5月24日，惠譽就曾將美國長期外幣發行違約評級（AAA）置于負面評級觀察。惠譽當時表示，美國兩黨極限拉扯阻礙了債務上限協議達成，在X日之前不會提高或暫停債務上限的風險已經上升。

最終美國兩黨6月初達成債務上限協議，主要內容包括限制2024年和2025年聯邦政府的支出，換取暫停債務上限問題至2025年年初的解決方案，非國防預算支出2024財年（2023年10月1日開始）基本不變，2025財年獲準增加1%。

為何在債務上限協議達成兩個月后惠譽才將美國的信用評級從“AAA”下調至“AA+”？美國財長耶倫在惠譽做出決定后反駁稱：“我強烈反對惠譽評級的決定，惠譽評級宣布的調整是武斷的，而且是基于過時的數據。”

王有鑫分析稱，延后下調美國主權信用評級弱化了市場反應，如果在債務上限危機發生時下調評級，顯然將加劇國債市場的拋售壓力。當前下調對市場的沖擊明顯弱化，由此我們看到，美債市場反應并不強烈，10年期國債收益率僅小幅上行，市場并未過度解讀。

更需關注中長期影響

回顧歷史，2011年標普下調美國評級后的首個交易日，標普500指數曾暴跌近7%。但這次惠譽調降美國評級對市場沖擊力并不明顯，股債匯市場僅小幅波動，12年前那樣的恐慌性拋售并沒有出現。

盡管惠譽下調美國信用評級并未引發市場巨震，但王有鑫提醒，從中長期來看，毫無疑問美國主權信用評級下調對美債市場和美元國際信用來說均存在負面影響，美債不會違約的信念逐漸被打破，評級下調將提高聯邦政府融資成本，市場主體特別是主權機構也將逐漸正視投資美債的長期風險，或將采取措施逐漸調整資產配置結構。

Truist Advisory Services聯合首席投資官Keith lerner認為，惠譽的決定是出乎意料的，有點像是從天而降。至于對市場的影響，現在還不確定。市場正處于易受壞消息影響的階段，未來10年期美債收益率走勢面臨考驗，已經連續五個月上漲的股市前景也不明朗。

在惠譽下調美國信用評級的同一周，7月31日，美國財政部提高了對本季度聯邦借款規模的預期，以應對不斷惡化的財政赤字并補充現金緩沖。具體來看，美國財政部將7月至9月的季度凈借款預估上調至1萬億美元，遠高于5月初預估的7330億美元。

目前，美國財政部一般賬戶（TGA）的現金儲備約為5520億美元。借款預期上升的部分原因是財政部對9月底時TGA的現金余額設置了更高的目標，財政部將這一數字從三個月前預計的6000億美元提高到6500億美元。

由于預算赤字惡化、美聯儲減持美國國債、利率飆升等因素，美國財政部未來幾個季度的融資需求或將持續上升，或將從本周開始提高較長期債券發行量，并可能將這一趨勢持續到明年。

通常而言，更大規模的債券發行量不會直接轉化為更低的債券價格和更高的收益率，過去20年里，美國債務的膨脹以及長期處于歷史低位的收益率證明了這一點。但在銀行對做市興趣減弱之際，更大的國債標售規模仍將加劇短期市場波動的可能性，這在近期的七年期債券拍賣中已得到了體現，買家要求獲得更大的折扣。

前路挑戰重重

在惠譽下調美國AAA信用評級背后，實際上更多地反映了對未來的擔憂。

Cresset財富顧問公司首席投資官Jack ablin表示，美國主權債務的問題在于，不僅僅是支付能力，還有支付意愿，這就造成了一個問題：每次債務上限談判都令人沮喪，造成不必要的焦慮。每次美國政府進行債務上限或預算談判時，都會出現這種僵局。我們正在為秋天另一次可能的停擺做準備。

更令人擔憂的是，美國高債務這頭“灰犀牛”正越長越大。Jerry對記者表示，目前美國聯邦債務與GDP的比率已超過120%，債臺高筑就意味著巨額利息支出。在截至6月份的2023財年前9個月中，利息支出超過6000億美元，同比增長25%，從而導致聯邦赤字達到1.39萬億美元，同比增長170%。

對于美國不斷積累的債務風險，瑞穗證券美國首席經濟學家Steven ricchiuto警告稱，惠譽下調美國信用評級是向美國政府發出的一個額外警告，政府支出相對于稅收是不可持續的，已經到了公共債務的凈利息高于經濟增長潛力的地步，無法再通過經濟增長擺脫困境。

事實上，惠譽對美國經濟的預測也釋放了不利信號。惠譽預計，在美國信貸條件收緊、商業投資減弱以及消費放緩等因素推動下，美國經濟將在2023年第四季度和2024年第一季度陷入溫和衰退，2024年的實際GDP增長率將僅為0.5%。目前美國職位空缺仍然較高，勞動參與率仍然低于疫情前的水平，這可能對中期潛在增長產生負面影響。

展望未來，王有鑫預計，美國經濟在三季度將減速增長，暫不會陷入衰退，但增長動能將持續弱化。四季度在加息的滯后和累積效應影響下，消費需求將減弱，企業投資條件將持續收緊，經濟增速將進一步回落，增速可能會回落至0附近，存在陷入溫和衰退的可能。當然，從目前經濟表現看，美國經濟也存在軟著陸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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