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包退”的理享學，背后藏著多少貓膩？

繼三季報“暴雷”后，中公教育（002607.SZ）又因信披問題收到了安徽證監局的警示函。

11月30日晚間，安徽證監局函件指出，該局于近日對中公教育進行了專項檢查，經查，發現該公司在2019年-2020年與多名關聯方存在業務合作，相關交易金額達到應披露標準，但未按規定履行信披業務。

這些關聯方包括北京創晟建筑裝飾工程有限公司、上海貝丁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吉安市井開區理享學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陜西冠誠實業有限公司。

天眼查信息顯示，上述4名關聯方中，創晟建筑裝飾公司與中公教育多家子公司屬于同電話企業，上海貝丁網絡為理享學金融公司唯一大股東。

12月1日上午，時代財經以投資者身份致電中公教育詢問此事，一名相關人士稱，“雖然是走公司的賬，但這些關聯公司在交易的時候沒有向我們披露具體資金數額，所以我們也不清楚。”

時代財經查詢得知，貝丁網絡跟中公教育還存在另一層關系。

去年11月，貝丁網絡從中公教育子公司手中受讓“理享學”商標并接手經營，2019年-2020年期間為中公教育學員貸款“牽線搭橋”。但前述人士向時代財經強調，“公司跟貝丁網絡只是合作關系。”

經時代財經多方了解，“理享學”以0元入學為宣傳點，誘導學員辦理貸款，但黑貓投訴平臺有多名消費者投訴該產品“退費難、影響個人征信”，一名中公教育在職老師告訴時代財經，目前已經不能申請理享學了。

0元入學誘導貸款？學員：是個大坑

“最近已經不能辦理（理享學）了，銀行那邊沒有額度。”11月30日下午，中公教育一名老師余加告訴時代財經，“我們這邊有消息的話會通知學員的。”

時代財經打開理享學公眾號，點擊“申請”，顯示需要輸入邀請碼才能辦理。

不過時代財經關注到，此前廣西中公教育公眾號發布海報顯示，自9月28日24時起理享學漲價1000元，9月28日24時起下架停辦，“再不抓住機會，就真的沒機會了！”而余加11月9日還在朋友圈發布動態稱，“理享學重磅回歸！先上課后補款，不過全退，限額50名！”

僅20多天后，理享學“再次”停辦。

（來源：小程序、公眾號及朋友圈截圖）

時代財經了解到，“理享學”是中公教育在招攬學員過程中用于學費繳費的貸款產品，學員預定名額后以0元入學，與平臺簽訂貸款協議，通過公務員考試后自己再把這筆錢還上，未考上則不用還，即中公教育宣稱的“不過包退”。

12月2日上午，華圖教育一名人士告訴時代財經，“我們這邊協議班有一個‘無憂學’項目，4萬元以上的課程可以申請辦理（貸款），有5個月的免息期。”不過該人士稱，入門卡、學雜費的費用需要學員現金繳納，大概3000元-6000元。

同日，粉筆職教一名人士在回應時代財經咨詢時表示，“沒有這類貸款課程，都是一次性付清，如果學員有需求的話可以使用自己的信用卡或者花唄進行分期。”該人士透露，“不過包退”的協議班是有的，不過只會退一部分，比如30天的課程費用19800元，筆試不過退還11000元，面試不過退還6000元。

時代財經關注到，在黑貓投訴平臺有多名消費者投訴“理享學”，理由大多是“誘導貸款、拖延還款”。

董凱在2020年8月左右報了中公教育的筆面協議班，申請了理享學27800元的貸款額度，利率約為6%，這筆貸款在今年9月15日到期。

等了一段時間后，董凱沒有“成功上岸”，按理來說這筆貸款該由中公教育還上。但今年8月10日，離到期只剩一個月時間了，中公教育還未還款。

董凱跟對方溝通，得到的答復卻是“這筆貸款是從去年結轉過來的，現在公司這邊也沒辦法還”，并讓董凱自己“先還一半”。至于為什么沒能按時還上這筆錢，對方也沒有過多解釋。

（來源：受訪者）

另一名認證為中公教育的老師在社交平臺上發帖解釋，退費有一定周期，如果申請退費的時間距離還款日很近，那么可能需要學員自己先行墊付貸款，中公教育后續再對相應費用進行報銷，但這種情況不常見。

“逾期不還會上征信，肯定會影響個人的”，去年曾辦理理享學的周琳琳告訴時代財經，“申請之前老師會問你近期有沒有購房購車的需求，如果有的話最好不要辦了。”

同樣飽受退費困擾的還有陳砷。“公考的最后結果要等很久，因為還會有調劑什么的，但還款日是確定的，如果成績日晚于還款日，那平臺也會讓你自己先墊付，”陳砷表示，“我已經明確跟老師說，自己沒考上，但是他們以各種理由拖延，就是不給還款，感覺是個大坑。”

“中公這么大的企業，以0元助學的理由來玩貸款文字游戲，讓學員無限期背負貸款，真的沒人管嗎？”陳砷氣憤地說道。

此外，黑貓投訴平臺還有學員表示，貸款到期后中公拖延還款，如果想終止該協議的話需要學員付錢（取消）；

另外還有消費者稱，自己報名以后聽了第一期課程，但中途被中公教育通知理享學的辦理不成功，要求補交25800元學費，否則作退學處理并補交3680元課時費。

培訓機構退費難并非“新鮮事”，與訂單量大有一定的關系，但通常不會超過時限。而對于中公教育推廣“公考貸”一事，一名曾在中公教育任職的人士告訴時代財經，“幾年前就有這類貸款了，當時沒這么盛行，也就沒多少人關注。”

貸款去哪了？對賭協議后“變臉”

值得思考的是，中公作為一家培訓企業，為何與理享學這樣的貸款平臺如此“緊密”合作？

時代財經了解到，“理享學”商標原本由中公教育旗下的上海國熠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在2019年6月10日申請，2020年2月注冊成功，初始服務項目為教學輔導。2020年11月，國熠金融將該商標轉讓給上海貝丁網絡科技有限公司，轉讓后服務項目變更為金融貸款。

（來源：天眼查）

據公開資料，國熠金融成立于2014年，注冊資本1000萬元，實繳資本0元，實控人為蔡海波，其同時還在通化中公未來科技公司擔任總經理；貝丁網絡成立于2019年7月，法定代表人郭繼賦。

天眼查信息顯示，國熠金融與貝丁網絡屬于同電話企業。12月1日上午，時代財經多次致電兩家公司，均未獲得回復。

據相關媒體報道，中公教育一名客服透露，（2020年）理享學每天至少收200名學生。如果按照前述學員人均2.5萬元的貸款額度計算，中公教育一個月貸款收入1.5億元，而由于公考存在一定周期，短期退費概率較小，因此粗略估計2019年-2020年中公教育通過貸款收入預計在36億元。

而根據中公教育的2019、2020年財報，報告期末公司預收款項（合同負債）分別為26.34億元、49.25億元。兩年間財務費用分別為2.04億元、4.31億元，同比增長8181.92%、110.73%，中公教育稱主要系金融機構短期借款利息支出及收款手續費增加。而在2018年財報中公司對于財務費用的解釋是“銀行存款利息收入增加”。

公司并未在近年財報中提及“理享學”相關字眼，也未對這部分收入進行說明，不過時代財經注意到，其2019年、2020年投資收益分別為2.59億元、2.57億元，來自“理財收益和存款利息”，分別占當期利潤比例為12.41%、9.64%。

12月1日晚間，一名不愿具名的注冊會計師告訴時代財經，“公司通過貸款形式接收的資金在財報中體現為合同負債或者預收款，跟收入無關，很大程度上也不影響利潤。”該會計師還指出，高昂的財務費用其實是拖累利潤增長的，但無法確定理財收益的具體來源。

據中公教育披露，公司收入主要包括普通班收入與協議班收入，前者面授培訓收入于完成培訓服務時，將預收的培訓費全部確認為收入；普通班線上培訓收入于提供服務的有效期內按直線法確認；協議班收入于完成培訓服務時將不予退費部分確認為收入，可退費部分則根據協議約定，在滿足不退費條件時確認為收入。

12月2日，另一名不愿具名的注冊會計師向時代財經表示，該公司收入的確認符合規定，但提前預收學員貸款卻沒有如期還貸（或退款），則存在利用時間差粉飾報表的可能。

今年前三季度，中公教育實現營收63.01億元，同比下降15.29%；歸母凈利潤虧損8.91億元，同比下降167.45%；扣非歸母凈利潤虧損9.68億元，同比下降189.77%。

前述中公教育人士告訴時代財經，“今年前三季度業績下滑主要是因為疫情和‘雙減’政策的影響，公司預計第四季度會有所好轉。”

值得一提的是，中公教育2018年借殼亞夏汽車上市時，雙方曾簽訂對賭協議，約定2019年、2020年凈利潤不低于13億元、16.5億元。2019年、2020年中公教育以凈利潤18.05億元、23.04億元超額完成指標，增長率分別達到56.52%、27.7%。

二級市場方面，中公教育股價自6月4日以來持續下跌，截至12月1日收盤，區間跌幅達63.80%，當前報9.19元/股，總市值566.78億元。Wind數據顯示，截至今年9月末，該股股東為13萬戶。

關鍵詞： 中公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