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哈爾濱的一名女大學生彭梓瑩(化名)因為學習生活上的問題,急需3000元錢。同學說可以介紹一個人幫助她渡過難關,但彭梓瑩沒有想到,就是這個人,給她帶來了一連串的噩夢。

同學介紹的這個人叫“可樂姐”,在一家名叫“聚恒力”的借貸公司工作。彭梓瑩說自己想貸款3000元,“可樂姐”了解了她的情況后,爽快地答應了。但要求彭梓瑩簽一個貸款5000元的合同,稱除了她能拿到的3000元,合同中其余的2000元要作為中介費和平臺費被扣下,并且需要在一周內還清這5000元。

所謂的中介費,是同學介紹給彭梓瑩借款渠道,需要收一筆好處費,這筆錢同學退還給了彭梓瑩。而平臺費,指的是“聚恒力”公司作為貸款平臺,要收取一定的管理費用。

一周后,彭梓瑩沒能還上5000元的貸款,但“好心”的“可樂姐”并沒有催促她,而是把她介紹給了一名叫張昊的同事。同樣“熱心”的張昊表示,他可以幫助彭梓瑩“解套”,還清她這5000元的貸款。

張昊幫彭梓瑩還清“可樂姐”的5000元貸款后,這筆貸款單就轉移到了張昊手上,張昊則又跟彭梓瑩簽了一份15000元的貸款合同。其中5000元是還給“可樂姐”的本金,剩下的10000元則是新貸款所需的中介費和平臺費。

又一周過去了,沒有固定收入的彭梓瑩,第二筆貸款仍舊沒能還清。而且,隨著逾期的時間越來越長,第二筆貸款的1.5萬元,已經隨著利息漲到了2.7萬元。

張昊仍然很和善,為了“幫助”彭梓瑩解圍,他把這筆債務又轉給了另一個名叫張洪旭的同事。

張洪旭說他可以給彭梓瑩貸款,但她必須要簽一份4萬元的貸款合同。

在張洪旭的恐嚇下,彭梓瑩不得不又簽下了這筆4萬元的貸款合同。除去上一筆貸款本金加逾期費的2.7萬元,剩余的1.3萬元同樣作為中介費和平臺費被扣除。

僅僅兩個月,借款3000元的彭梓瑩就欠了4萬元的債務。張洪旭跟她說,因逾期太久,又產生了新的利息,她欠的錢已遠遠不止4萬元了。

2017年8月,張洪旭提出要給彭梓瑩找個掙錢的“工作”來幫助她還貸。

據彭梓瑩說,在夜總會每天能掙600元,張洪旭每天要收100元的工作介紹費,剩下的500元讓彭梓瑩用來還貸。

身心俱疲的彭梓瑩精神壓力越來越大,甚至想到了自殺。無奈之下,她將此事告知了父母。在父母的鼓勵下,彭梓瑩到公安機關報了案。

“做好事”的犯罪嫌疑人

2017年12月26日,哈爾濱警方將“聚恒力”公司及其相關公司的數十名犯罪嫌疑人抓獲歸案。其中八成的犯罪嫌疑人都是90后,而且都有大學學歷。在警方詢問時,幾名犯罪嫌疑人還覺得自己在“做好事”。

剛從大學畢業兩年的“可樂姐”楊赫稱借錢給彭梓瑩是為了幫助她渡過難關。

第二、第三位債務人張昊和張洪旭則表示,借款給素不相識的彭梓瑩是因為他們心太軟,出于“好心”才幫助她。

“聚恒力”貸款公司的老板高昂,是一個年僅24歲的年經人,剛從一家重點大學國際貿易專業畢業。他說雖然自己是屬于非法經營,但其公司的催收方式一向很“和善”。

但在警方查獲的物證中,卻發現了記錄在“聚恒力”公司工作手冊上的催收辦法。

400余名大學生被“套路”

警方還在“聚恒力”公司查獲了記載著400多名貸款人的賬本,他們大多是在校的大學生。而同樣有大學校園經歷的“聚恒力”工作人員,對大學生貸款的心思摸得非常清楚。

大學生王琦(化名)為了掙錢,借了別人3000元在網上購買虛擬貨幣,但最終將3000元全賠了進去。在網上的貼吧里,他認識了“聚恒力”公司的阿七,想貸6000元還債的王琦卻被阿七要求簽一個1.3萬元的貸款合同。

看到這么高的利息,王琦猶豫了,正準備向家里求助時,阿七的一個電話改變了他的想法。

王琦的貸款情況和彭梓瑩相同,貸款單幾經轉手,他的欠款已經高達七八萬了。為了給兒子還錢,王琦的父母賣了老家的房子和地。但所幸,當他父母帶著錢來還債時,因為彭梓瑩的舉報,警方已經打掉了“聚恒力”公司。

女大學生江芷晗(化名)因弄丟了媽媽給她買的蘋果手機,而找到“聚恒力”公司借款8000元,想再買一部手機。經過多次轉單、解套、再貸款,僅僅兩個月,8000元的貸款就變成了6萬多元。

“聚恒力”公司的人將江芷晗和她的家長帶到公司要求還款。

據江芷晗家人說,他們被困在“聚恒力”公司無法脫身,只能報警。但警察走了之后,公司的人就將他們又圍了起來。雙方僵持下,最終以江家人還款6萬元告終。

重拳出擊,大力治理

在打掉“聚恒力”公司等幾個團伙后,哈爾濱政法委針對大學校園及其周邊開展了大力度的綜合治理,并會同教育部門對大學生開展了預防套路貸的教育工作。

黑龍江省哈爾濱市政法委副書記錫東升表示,這種校園套路貸主要就是針對大學生群體,涉及人數眾多,危害特別巨大。他們將以“聚恒力”公司等幾個犯罪案例開展入學教育,讓大學生從入校時就開始了解,增加識別能力、防范能力,避免受到校園套路貸的侵害。

哈爾濱政法委的工作人員表示,隨著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不斷深入和法律的不斷細化,司法執法人員對發生在校園的套路貸行為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因此也敢于出重手打擊。他們接下來會堅持“打早”、“打小”,徹底清除這類危害大學生群體的犯罪行為。

普法時間

Q1:這些套路貸的犯罪團伙,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們有一個預期,就是他們在放出貸款的時候,跟學生簽的都是看上去很符合法律規定的一些借貸的條文。這樣的借款約定在法律上我們怎么認定呢?

A1:校園套路貸和其他的套路貸犯罪一樣,它有一定的欺騙性和迷惑性。從表面上看,可能這個協議也符合有關規定,但它本質上是實施了詐騙行為。我們現在正在開展為期三年的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各種套路貸犯罪,包括校園套路貸犯罪是我們打擊的重點。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了《關于辦理黑惡勢力犯罪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這里邊其實就明確了即使有這些學生的簽字、認可的情況,仍然能夠定上套路貸,仍然是一種違法犯罪行為。它只是以一種表面上合法的方式出現,但本質上是違法犯罪的,所以打擊起來沒有問題。

我們要求各地公安機關要嚴格落實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辦理黑惡勢力犯罪案件若干問題的指導意見》中所規定的關于套路貸的如何認定、怎么打擊的這些條款,依法嚴厲打擊套路貸犯罪,切實保障受害人的合法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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