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一則新聞突然引爆網絡：

某著名企業董事長被抓了。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原因，是涉嫌強奸自己的女助理。

一時間，吃瓜群眾蜂擁。

公司股票狂跌。

但奇怪的是，第二天，警方就因為女助理聲稱自己沒有被強奸，中止了這個案子的調查。

只是誤會？

還是幕后黑手操控？

當時沒有人能想到，五天后，在警局親口否認強奸的女助理又“出爾反爾”正式報了案，狀告自己的老板強奸。

這下，情況就有些復雜了。

這可能是近幾年最特別的劇：

不完美受害人

周迅、劉奕君、林允主演。

昨晚播出大結局。

但。

很可能在此之前，許多人都已經半道棄劇了。

原因很簡單。

因為主角反復橫跳，無法同情。

因為花了20多集只琢磨同一件床事，沒有進展。

更因為劇集的大部分時間，一直在“解釋法律條文”。

這導致觀眾在看劇時會很不“爽”。

但要Sir說。

不“爽”也許就對了。

在不被口號和情緒引導時，或許，我們才可以更準確地細察出人性的幽微。

以及更真實的，女性困境。

01

難以認定的受害人

如果沒有報警。

那么在吃瓜群眾眼里，這就是一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故事。

男當事人，成功（劉奕君 飾），大成集團老板，一個處于社會的精英階層，物質條件優渥，外貌氣質出眾，舉止不凡的大人物。

女當事人，趙尋（林允 飾），一個剛剛畢業的職場小白。

入職僅僅三個月，成功就把趙尋從管培生提升為自己的秘書，不但工資翻了幾倍，還經常送她昂貴的禮物，對她“關愛有加”。

更重要的是。

成功始終對趙尋“非常禮貌”，不會強迫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

于是那天，宴會結束。

當成功帶著趙尋回到自己的住處時，一切都顯得“理所應當”。

他讓趙尋洗了個澡。

然后把她抱到床上。

含情脈脈，沒有遇到絲毫的抵抗。

所以，趙尋是個貪慕虛榮，妄圖“攀高枝”的人？

但。

她報警了。

她聲稱自己是全程醉酒狀態，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成功性侵。

這樣的說法，讓整個事件陷入了羅生門。

搞仙人跳？

還是真被性侵？

說出真相？

還是另有所謀？

可惜，現場的所有人證物證，都無法給出一個清晰的答案，每個人都在堅持著自己的說法，這讓這次起訴，變得相當無力。

這時候。

在成功的代理律師林闞（周迅 飾）的調查下，她發現了幾個奇怪的點：

首先，趙尋這個人似乎毫無主見，“反復橫跳”。

一會兒對警察說“我沒被強奸”，一會兒又對警察說“我被強奸了”。

前腳剛和成功說“我是自愿的”。

后腳就大罵林闞，“給這樣的人擦屁股不羞恥嗎”。

其次，她所謂的“貪慕虛榮”也有些奇怪。

明明成功每次給她買衣服買包時她都沒有拒絕。

甚至也從未想過歸還給公司。

但那些衣服和包包，她居然從未穿過。

再者就是成功顯然也在隱瞞著些什么，比如案發當天，成功辭退了自己的貼身保鏢，而這個保鏢也從此“人間蒸發”。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趙尋的狀態：

當她面對成功時，顯然害怕得不知所措，以至于習慣性地唯唯諾諾。

所以。

即便是成功的代理律師，到這里她似乎也明白了，這件事，也許在法理上很難被認定為強奸，但本質上，可能沒那么簡單。

就像林闞對成功說的那樣：

你眼里的白

可能就是她眼里的黑

這個世界，本就沒那么黑白分明。

02

備受爭議的不完美

劇名叫《不完美受害人》，但劇集的重點其實并非“受害人”。

而是“不完美”。

趙尋的案子之所以陷入困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的“不完美”。

比如她膽小懦弱，口是心非。

每次面對自己的老板，總是三言兩語就變成討好型人格，不敢說出那個“不”字。

比如她也曾貪戀金錢，心存僥幸。

她不知道自己老板的圖謀嗎？

她應該是知道的，但同時她也覺得，也許、可能老板只是單純地喜歡她呢？

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天天過下去再說吧。

這導致的結果就是。

哪怕老板趴在了她身上，她也不敢撕破臉皮，因為心虛，因為害怕，因為怕激怒對方，無法收拾。

哪怕是事發后。

她糾結的，同樣是如何最大程度保住自己的未來。

這樣的人惹人生厭嗎？

的確。

你大可以說，導致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是她親手造就的。

“活該”。

就像豆瓣上這么一條評論：

那是不完美嗎？

那是一身瑕疵！

也正是如此，使得很多人在劇集遲遲不還受害者公道，甚至還在揭受害者“瘡疤”，給她疊加負面buff時，出離憤怒，最終棄劇。

但。

回頭想想，這又何嘗不是大多人的狀態？

換做是你。

面對成功這樣溫文爾雅的霸總，給予你豐厚待遇，你真的不會心動？

更何況。

就像趙尋自己算的那筆賬。

如果自己慢慢一步步向上爬，運氣好的，還回父母的教育付出要27年，但現在做助理，只需5年。

也許5年，沒發生什么事的話，忍忍也就過去了？

一個相似的例子。

在大律師林闞讀研究生的第一年，她的導師也對她進行了性騷擾。

但她沒有聲張。

直到研究生三年期滿，她才選擇離開，撕破臉皮。

但也正是如此。

她才被導師引薦進入她心儀的律所，有了一個很好的起點。

可以這么說。

成年人的社會充斥著太多灰色地帶，每個人其實都在做選擇，也在評判著其他人做的選擇。

而人性是復雜的，不可能時時刻刻堅守自己的立場，走在一條光明大路上。

時常懦弱。

偶爾虛榮。

有時候你做了一件不應該的事，夜晚痛心疾首，但到了第二天，也會得過且過，就當沒有發生過。

時刻正能量的美麗世界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往往是各種搖擺不定。

是利害并存。

也正是如此，當Sir看到網絡上鋪天蓋地針對趙尋這個角色質疑與批判時。

其實也在想。

是不是，我們對一部劇的人物想象，太過于理想化了？

覺得她就應該堅定正確的價值觀。

覺得她就應該成為理想的化身，成為反抗的英雄？

沒錯。

就這部劇而言，趙尋的人物設定確實“一身瑕疵”，而林允的表演，又無法讓這樣復雜的瑕疵呈現出編導預期的魅力。

這是劇集的遺憾之處。

但。

現實中，又有誰不曾心存僥幸，事后又不愿面對那個有著貪戀的自己呢？

是人，就不會完美。

所謂“完美受害人”，只不過，是一群不完美的人要從另一群處于輿論焦點的不完美的人身上，尋找優越感罷了。

03

無法說“不”的受害人

但劇集花了29集，只是在說這一點嗎？

不。

完美與否，往往是從法律和看客的角度出發，但《不完美受害人》顯然并不想止步于此。

問個問題：

看到上述趙尋和林闞的經歷，你是否覺得眼熟？

一個是被自己的老板，以“情人”之名強暴。

一個是被自己的老師，持續進行性騷擾。

沒錯。

Sir有理由相信，這兩個故事參考了前幾年國內某高管疑似性侵某志愿者案（雖然編劇否認了），以及眾所周知的林奕含事件。

而這兩件事里。

最重要的，不是“不完美”，而是不對等權力與財富下的性關系。

舉個例子。

一個普通同事送你一個包，你大可以拒絕，但如果你老板以工作需要，給你“配”了一個包，你會拒絕嗎？

Sir覺得，大多數人，一時間是拒絕不了的。

因為這其中存在了權力的不對等。

劇里的成功顯然是個浸淫于權力和財富大染缸中的人，他有著他自己的一套看世界的眼光。

他的好色，被自認為是風流。

他的權力，被自認為是魅力。

他聲稱從沒有強迫過女性，殊不知，女性在他的權力陰影下，早已無法反抗。

就像他對趙尋的一番看法：

我喜歡看她糾結的樣子

我能看見她內心里邊

倫理道德，獨立自我，貪婪拜金

幾種力量，人神交戰，打成一團

我覺得太刺激了

注意他的用詞：“太刺激了”。

他覺得用身份和地位來把一個人“拉下水”，是件很刺激的事。

在他的理念中。

從來沒有一個人與人之間該有的平等。

而趙尋呢？

就像上面說的那樣，猶猶豫豫，模糊不定的表述也包含太多她對權力的害怕。

即使是反抗，也如此微不足道。

于是從她倒在成功床上的那一刻，已被注定成為悲劇，難獲清白。

說到底。

她不是不能對某個人說“不”，而是不能對權力說“不”，在這種情況下，兩人發生性關系，還會是對等的嗎?

當然。

權力并不只是說擁有億萬財富的集團老總，或者某個領域的學術大拿，權力影響在這個社會無處不在。

某些領導。

一些老板。

某些明星。

一些辦事人。

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滲透在方方面面。

劇中有一個叫包力的包工頭。

即便是這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角色，你也能看到權力的影子。

米芒為什么要和這個強奸她的包工頭在一起，并長期忍受家暴？

除了為男友的前程考慮。

更多的，還是因為家境貧寒，連維持基本的生活都十分艱難，而被強奸后，包力可以給她一個衣食無憂的未來。

所以你看。

趙尋、米芒、林闞三人，加害者以處于強勢的權位、財富、聲望施壓同時，也讓她們獲得一定的收益。

這讓他們陷入了一種系統性的，循環性的，無法自救的困境中。

怎么辦？

劇集快結束的時候，趙尋縱身一躍，試圖徹底逃離這個不堪的世界。

米芒反手一刀，對家暴她的丈夫進行了反殺。

看起來，都是反抗。

但Sir更意外的，還是林闞。

為了幫助這兩人，她最終放棄了自己十年的努力，注銷律師證，以公民代理的方式幫助她們打官司。

讓她們不再選擇沉默。

不再恐懼失聲。

讓有著“千瘡百孔”的“不完美受害人”，也站出來，說出自己內心的那個“不”字。

盡管，Sir也清楚。

這樣完美的結局，也只能存在于這部不完美的電視劇里。

它并不現實。

但。

至少，此刻，我們會懷抱期望。

該打的仗

一定要打

即使頭破血流

一敗涂地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攸月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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